夜幕低垂,万家灯火,白天繁华无比,熙熙攘攘的吉隆坡,到了夜晚,霓红灯映照下的吉隆坡市中心少了热闹喧哗,显得格外的寂静。不远处的吉隆坡雙峰塔灯光灿烂,亮丽非凡。当人人都在家里和家人聚餐后,共聚一堂地观看电视或话家常,共享天伦之际;却有一群无家可归的城市游民在黑暗中摸索,寻找一个可以栖身的落脚点。
午夜11点,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阿明拖着必备不堪的身子,列常的来到占美清真寺,他若有所思的楞在一旁。已经有许多城市游民正耐心地等待最昂首期待的晚间11.30食物的发送。一般上,必有的食物是含一块炸鸡的椰浆饭,再加上一瓶矿泉水。倘若得到幸运神的眷顾,将有特别加料的菜肴如煎鱼,虾等。额外的食物如水果,饼干,面包等都会被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当明天的早餐。偶尔也会有让人喜出望外的日常用品如牙刷,牙膏,驱风油,剃刀,蚊香等。
回首当年,若不是耳朵轻,听中介说新加坡的薪金有多优厚,他也不会冒冒然地跟亲朋戚友借了一笔钱,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从东马只身飞奔到千里外的新加坡。后来发现中了中介的计,所谓的高薪,其实还要扣除许多税务及费用,最后所剩无几。接着辗转流离到吉隆坡讨生活。要不是诡计多端,贫嘴恶舌的老板拖欠员工们数个月的薪金而卷席而逃;他更不会沦落为困顿褴褛的流浪汉,满腹辛酸无处诉!目不识丁的他,平日挨家挨户的去派传单或当餐厅助手等散工来养活自己。走到山穷水尽,口袋里没有几个钱,更无面子回去见江东老父。蓬乱的头发,胡子拉碴的脸孔底下有着高挺的鼻子,乌黑深炯的眼眸,茂密的眉,掩不住他一脸的哀愁。望着黑漆漆的穹苍,想到白茫茫的前程,他深感茫然。
排在他后面的姆都双手残疾。毕业于本地一所学院的姆都,曾拥有光辉的日子。毕业片刻,成功进入一家工厂做技术人员,后来还娶妻生子,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奈何‘天有不测之风云’,一场无情的意外,毁坏了他的双手。依稀记得那两年前的一个凌晨,正在值夜班的他正打盹,一个不留神发现双手血淋淋,他在痛如撕肺的情况下昏了过去。当医生宣布他的双手永远残疾,犹如判了他死刑。失去了工作,无法养家,更失去一家之主的尊严。这突然来袭的生命无常让他无法招架,日子在不停的埋怨,颓丧,咆哮怒号中渡过。惊慌失措的妻儿,不堪他给予她们精神上的折磨,悄悄地收拾细软,离家出走。妻儿离他而去,让他顿然惊慌失措,自艾自怨,无法释怀。。。曾经对人生毫无眷恋,抑郁寡欢的他在最失落时他想从高楼跃下,一了百了。可是,他始终无法鼓起勇气那么做。而今,梦醒之后,他唯有靠在垃圾堆裡尋找可用之物品,報紙、舊衣物……等捡破烂来糊口。
姆都身后一个打扮得妖艳,颇有几分姿色的徐娘半老。她的身子不停地哆嗦,左手肘被擦伤,有丝丝的血迹。
‘这些掠夺匪,真的丧失天良,连一个塑料袋都要抢!’,
‘抢了就算,还要把人家推倒,真的是欠揍!’
目睹过程的游民们纷纷打抱不平,议论纷纷。方才当她正走向派发食物的地点时,一辆风驰电掣的电单车抢走她手中的塑料袋;她还惊魂未定!平日流连在灯红区的她,当生意不好时,就会来这里讨食物。
在排队的游民中,有位骨廋如材,披头散发中年妇人,她又破又烂,千疮百孔,又黑又脏的衣服发出一阵阵难闻的酸味,仿佛多年没洗澡。她神情呆滞,不停的凝视着手中的洋娃娃,口中喃喃自语的跟娃娃对话。平日溜达在大街小巷或躲在幽暗的角落独自舔伤。靠捡拾餐飲店丢弃的過保存期食物或街坊施舍的食物为生。听说她是单亲妈妈,与独身女相依为命。三年前一个倾盆大雨的夜里,她骑着单车载女儿回家的路上被卡车从后面撞个正着,事后她气若游丝,不省人事。在医生的一番抢救下,她从鬼关头被救了回来,在医院冰冷的白色床褥上,伴着浓烈药水味的病房里,她被告知掌上明珠回天乏术。从此,她的脸色发白,脑袋一片空白,日子更是一片空白。。。
尽管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不过大家还是次序井然,满怀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食物。
此时,天空飘着纷飞的细雨,一位两鬓飞霜,衣冠不整的汤伯,拖着胖胖的身躯,费力地打着一个破伞踉踉跄跄地朝着众人集合的方向走来,自从一年前汤伯中了风,受限的语言能力和行动,造成他难找工。数个月无法工作,他妙想天开以赌博来赌注,在十赌九输的情况下渐渐的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变卖掉,最后连唯一的屋子也给典当掉。贫无立锥之地的他在走投无路之下,走去投靠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小跟妹妹关系不大融洽的他,无法忍受寄人篱下的滋味,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以街头为家。不灵活的手指,不再听从主人的使唤,连穿衣服这么简易的动作,他都要费上不少功夫来完成。又老又行动不便的他,白天在停车场作看顾员赚取微薄的钱来养活自己。
汤伯拖着蹒跚的步伐,溃烂肿胀的右脚拇指因前天踢到路上的一块大石头,而寸步难行。当医疗义工趋前小心翼翼地用消毒水清洗汤伯的伤口,还不时的在他抽搐时,停下来,耐心地说‘请您忍一下’。此时,眼一红,鼻一酸,两行豆大般的泪珠从两腮留下来,直流到他又破又烂的裤子。眼前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能不嫌弃他脏兮兮,臭乎乎的身体,更不计他腐臭的伤口,耐心地为他清理伤口,包扎伤口,人与人之间真诚地付出,让他受宠若惊之余,更让他在细雨蒙蒙,带着丝丝寒意的夜里颇感温馨!
是的,志工们一句简单的问候如‘你好吗?’,一句肯定的话语,一个真诚的微笑,一个关怀的眼神,一个热忱的拥抱;对城市游民而言,犹如沙漠中的绿洲! 有一小部分无依无靠的游民,期望有人会跟他们闲聊,听听他们的满腹的牢骚,走入他们封尘已久的内心世界,滋润他们干枯的心灵。只是,在义工短缺的情况下,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义工们心灵的沟通和慰藉。看来,今晚他因祸得福!
最后一位前来领取食物的是一位双脚因糖尿病缠身而肿胀的老伯,他一拐一拐瘸到志工阿里的跟前,当阿里将尚有余温的饭盒交给他那双微抖及干瘪的手,阿里松了一口气,露出满足的微笑,终于完成这一站的任务!目送老伯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那发亮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转身环顾街友们纷纷拿起塑料汤匙,一口续一口,如饥似渴地将饭菜放入嘴里,吃得津津有味。有的蹲在行人道狼吞虎咽,有的站在沟渠旁大快朵颐,有的干脆坐在马路旁的路墩上,享用着或许是当天唯一的一餐热食!看到这一幕,有鼓莫名的感动在阿里心里攒动。
就是这一颗‘人饥我饿‘的同理心,不忍众生受苦受难的同情心驱使着阿里和一群古道热肠,志同道合的义工们义无反顾,全心全意地付出无所求!
两年前在公司的社会关怀的计划下,他随行参与在夜间派食物给游民,他顿悟原来周末无须让自己沉溺在灯红酒绿的酒吧。原来周末可以从这利人利己的活动中,让自己觉得有存在的价值而造就意义非凡的人生!这是一份无薪金的义务工作,但义工们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休闲的时间,或牺牲和家人团聚的时间,风雨无阻的每一天在吉隆坡及巴生市区不同的角落派送食物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们。这些物资都是来自四方的善心人士或公司所捐助的点点滴滴善款,滴水成河,再化成爱的暖流,流入许多游民心中;温暖了游民的心,也温暖了义工们的心!
两年前在公司的社会关怀的计划下,他随行参与在夜间派食物给游民,他顿悟原来周末无须让自己沉溺在灯红酒绿的酒吧。原来周末可以从这利人利己的活动中,让自己觉得有存在的价值而造就意义非凡的人生!这是一份无薪金的义务工作,但义工们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休闲的时间,或牺牲和家人团聚的时间,风雨无阻的每一天在吉隆坡及巴生市区不同的角落派送食物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们。这些物资都是来自四方的善心人士或公司所捐助的点点滴滴善款,滴水成河,再化成爱的暖流,流入许多游民心中;温暖了游民的心,也温暖了义工们的心!
回头望一望小型货车上一包包的包裹,这意味着当天尚有未完成的任务,看似简单的包裹,表面上装了饭盒,面包,饼干,水果,矿泉水,实质上每一个包裹里面承载着许许多多志工们默默付出的心血。那是大家不分性别、宗教信仰和背景,齐心合力的将来自四方大德的善款或米粮,转换成热腾腾的饭盒,
接着心手相连的加入其他食物而完成的包裹!在爱的接力下分工合作地搬运到货车,义工们把握每一分每一秒,步步踏实做,不让时间空过。从中义工们富足了自己的心灵,更仁心抚慰游民脆弱的心灵。为了圆满完成当晚的任务,阿里随同伙伴们驱车,一路上聚精会神像雷达般的眼光寻找流浪汉的踪影。
义工正在包装饼干
义工将包装好的饼干放入纸箱
经过一个巴士车站,看到一位流浪弓着身子,瑟縮的身影侧卧在车站的凳子上。
‘这是刚加入的街友’经验老道的司机威廉非常自信的如此说。
’您如何断定?‘初次加入志工行列的玛丽好奇的问。
‘看他的睡姿,紧抱着包袱,就一目了然。游荡多年的游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大都豁出去,会采取开放式的睡姿。有经验的游民,都会准备塑料纸,被单或充气枕头等有备而来,全副武装地迎接街头的挑战。
‘这是刚加入的街友’经验老道的司机威廉非常自信的如此说。
’您如何断定?‘初次加入志工行列的玛丽好奇的问。
‘看他的睡姿,紧抱着包袱,就一目了然。游荡多年的游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大都豁出去,会采取开放式的睡姿。有经验的游民,都会准备塑料纸,被单或充气枕头等有备而来,全副武装地迎接街头的挑战。
于是玛丽踮着脚,静悄悄的将一包包裹放在游民的身旁,以免吵醒他。
当天是玛丽的生日。活了26个年头,她没试过这么开心的渡过生日。有幸应友人的邀约,她不只捐献了一百包的椰浆饭,更亲力亲为的将食物交到游民手中。从付出中她领悟到自己拥有的实在太多却懵然无知。这些游民能为一餐饭而乐开怀,她又何必为生活琐碎事而看不开?她告诉自己应该知足,感恩,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游民的一个微笑,一句感谢就是肯定了她的付出!她领悟到志工们表面上是付出,实质上受益的是自己,难怪友人这么多年来甘之如饴的付出!在冷冷清清的夜里跟游民们寒嘘问暖,让他们感受到人间处处有温情。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她深深感受助人为快乐之本,施比受更有福!更期许自己要知福,惜福再造福!
路经一个店屋的五角基,看见一位席地而坐的印裔老伯。当阿里将食物递交给他时,眼前双手微抖,满身酒味的老伯竟然以一口标准的英语向他们道谢。曾受过高深教育的他,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原来,他曾在邻国当教授。每月寄钱回家,但退休后回国,老婆竟和他离婚,还把房子过户给孩子,孩子后来到海外发展;说到这里,他老泪横纵,声色哽咽。眼明手快的玛丽马上递上一张接着一张的纸巾给他,默默无语的阿里只能紧握着他的手,让老伯知道他并不孤独!临别时,阿里拍了拍老伯的肩膀,继续上路。
当货车停在一个天桥底下,一群游民涌着上来,原来橋底風涼水冷,是游民的风水位!唯一的隐忧是倾盆大雨后,河水高漲的威胁。为了克服这问题,桥墩旁釘了一張可逃命的木梯子。
桥底是我家!
最让人瞩目的是寄居在那里的一家四口。一家之主的阿发向义工娓娓道来他的处境。没有人料到当年事业有成的小商人,会因一场金融风暴和赌博而失去江山。他不是无家可归,而是有家归不得!拖欠数十个大耳窿的债务,连本带利如雪球越滚越大。而今落魄潦倒的他,为躲避债主而被迫在桥墩底下筑爱窝。收入不稳定的摆地摊生意,无法让孩子们继续升学,孩子也陪同父母过流离颠沛的日子。孩子们原有的童真与稚气在他们身上难得一窥,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心疼的早熟与创伤。他们的未来极有可能会重蹈覆辙父母走过的路,命运为何如斯造化弄人,让人不胜唏嘘。
好赌的恶习连累到家人。他曾想将妻儿送回家,不再餐风露宿,但屋外红通通的漆让他触目惊心,不寒而栗而打消了该念头!
又脏又臭的巴生河不及又凶又恶的大耳窿,那么叫人闻之色变。污浊的巴生河,伴着不堪入鼻的垃圾味,比起欺人太甚,张牙舞爪的大耳窿更让人安眠!悠悠的巴生河载不动他心里的许多愁!桥底下高挂的衣服随风摇曳,就像他那飘浮不定的思绪,还有漂泊无定的未来!
在菜市场里的一个菜摊子的石灰台上,一位16岁的华裔少年正打着呼噜。梦里的他把吵杂的汽车声当成海浪声,硬绷绷,冷冰冰的石灰台化成柔软,温暖的床褥!这位身世凄凉的少年,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后,他为了逃离继父的毒打虐待,于是选择离家出走,过着流浪的日子。有两只流浪猫在他身边伴着他入眠,让他不感孤独。阿里将一包食物包裹挂在石灰台旁的铁钩上。
当货车经过灯光明亮的一家本地银行门口,玛丽简直目瞪口呆,她无法相信白天熙熙攘攘的银行门口,夜里摇身一变成为游民们的临时避难所,大家三五成群的躺在纸皮垫着的‘床褥’谈笑风生。一见到他们的到来,大家一蜂窝的围绕着货车,把当天的包裹一扫而空。
数公尺外的另一组义工们将食物送给一位廋骨嶙峋,庞眉皓首的阿婆。当志工发现她时,她正在使劲地翻弄垃圾桶,筋脉突兀的手在用力寻找可变卖的物品时青筋更加明显。日复一日,风雨不改弯着腰,穿梭在街道,商场,后巷的垃圾桶靠撿拾垃圾堆里的食物维生。别人眼中的垃圾如保特瓶,铁罐,纸皮,铝罐等,在她眼里则是一件件可以挣钱的‘宝物’。佝偻的背影,在路灯的照亮下,显得几许孤单,落寞。她不是没有孩子可以投靠,只是孩子的生活也过得去而已。老大住宿在公司的宿舍,自己犹如’泥菩萨过江‘。老二受教育不多,有几个孩子要养,在生活线上拼经济。她想自食其力,不想增添孩子们的经济负担!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些城市游民,虽然拥有不同的坎坷人生路,不同的辛酸史。不过却谱着相同的人生剧本,汇合在这个交集点; 背负着贫穷的十字架,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来赎罪。‘衣,食,住,行’这基本的需求都无法满足。贫穷让他们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公園的亭子、天橋底、大厦的五角基,轻快铁地下道,行人道,商店门前,巷角或住宅後樓梯等地是他们棲身之地。一卷草席,一张厚纸皮當被和床褥,就地而寢…。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是不甘心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渡过。他们也想靠自己的体力或脑力去挣钱,自力谋生。无奈自己如何从早忙到晚,他们都摆脱不了贫困的桎梏。有者常期在外流浪,虽有病却无力就医,身体在有一顿没一顿的情况下,每况愈下,造成那些积劳成疾的游民不受业者青睐。
仿佛是在玩音乐椅游戏,有限的椅子(低收入住房),迫使抢不到椅子的人沦为街友。
2014年7月3日,联邦直辖区部长拿督斯理冬姑安南突然宣布要在一周内把游民及乞丐赶出吉隆坡金三角地区。所有赈济街友的慈善团体,不准在武吉免登乐天广场(Lot 10)方圆两公里内乡游民布施食物,否则将被罚款。有关单位也将开罚单150零吉给那些施舍乞丐的公众人士。目的是要让影响市容的乞丐和游民绝迹。还说游民们领取免费食物后随地乱扔垃圾,造成环境污染,骨痛热症的温床等。这个消息引起轩然大波, 社会各阶层不一的反应。赞同的人士认为这项举措是适合以免非法集团滥用人们的同情心而私饱中囊;或让他们滥用公众的爱心,沉溺在自己的恶习中(如酗酒,吸毒等)。反对的则认为有关当局应抽丝剥茧造成城市游民的症结,并对症下药,而非杜绝公众人士行善,让游民陷入三餐不继的窘境。
反对的声响除了来自大众外,更来自十几个经常向城市游民施赠的慈善组织。他们认为政府的决定是仓促,苛刻与无情的!其中坚持不会响应政府呼吁的包括名叫DAPUR JALANAN,REACH OUT等非营利团体。游民们曾经提供现成,廉价的劳工,以每天10-12个小时的工作或轮班性的工作,换取每天才25-40零吉的工资,让业主们虎视眈眈。而今却因‘形象’问题而被迫离开这一块他们曾付出心血的繁华的大都会!被边缘化的城市游民,该何去何从?无路可退,无所归依的游民该身归何处?当局惩罚行善的人士,不是跟2020宏愿里要在这片国土缔造爱心社会的目标背道而驶吗?在不公平世界里敌意的围攻下,许多深知他们火生水热处境的自愿团体都自告奋勇的成为他们的守护神,替他们打抱不平!
游民睡在候车亭,将衣服晒在栏杆上,影响市容
自2008,就为游民派清真饭的REACH
OUT非政府组织主席兼创
办人彼得说许多人误解街头露宿者都是外国人,吸毒者,罪犯,飙车族或好逸恶劳,游手好闲的人。其实露宿者大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大马籍,只有一成的街头露宿者是非大马籍。仅有少过一个百分比的露宿者是吸毒者或酗酒者。他们大都有工作只是谋生技能低或教育底下,导致收入低微或失业,负担不起房租。彼得认为游民们欠缺的是一个工作机会。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有理想,想要自立更生,娶妻生子;安家立业过幸福的日子。
除了REACH OUT,另一个积极投入支援这些露宿者的非政府组织是吉隆坡克切拉香积厨(kechara kitchen soup )。除了进行每个周末的食物发放让逾千游民受惠外,位于吉隆坡旅旅区燕美路的克切拉香积厨每逢周一至周五午间11时至1时,都会派发免费午餐给游民。虽然身为一个佛教团体,但是秉着慈悲为怀的理念,持着口号饥饿无界限(HUNGER KNOWS
NO BARRIERS); 既是秉着不分种族,肤色,宗教,性别,文化背景等去援助那些活在水深火热的城市贫民。
从2006年开始在街头发放食物转化到2011年固定的会所,这是凝聚大家的善心而完成的善举。然而,随着联邦直辖区部长宣布的取缔活动,克切拉香积厨被迫暂停,这意味着每天有约200位游民及附近贫寒的人士的午餐将无着落。
平日,游民们都会陆陆续续的前来领取一包饭和一瓶矿泉水。一包看似简单的饭加上素菜,过程并不简单。职工黄伯伯每天须煮3大锅的白饭,再花费约四百零吉向附近的餐馆购买两样素菜,在义工们的包装下完成。有时,有心的义工会煮菜肴来。一对来自双溪龙数十英里外小镇的母女在前一天就准备好材料。第二天清晨4点多就起来煮, 须花费数小时利用家庭式的镬来连续煮几次,才能达到所需的分量。为了这些无亲无故的游民,母女俩默默地付出,真的叫人动容。
游民前来克切拉香积厨领取食物
受惠的游民有的拿了就走,有的在那里享用。用完餐后,大家话家常或在那里小歇。
游民们在克切拉香积厨里用餐
阿明是克切拉香积厨的常客,他每天在那里用完午餐后,必定会给母亲带一包饭。自从母亲在两年前滑倒,伤到脊椎骨而半身不遂后,他被迫辞职不干,因聘请一位看护的薪金还多个他的薪水。每当有人建议让母亲去安老院,母亲就会泪流满面;他又怎么舍得母亲难过?
阿华来自焦赖,他每天不惜花费两令吉乘搭两趟车到克切拉香积厨来享用午餐。之后,还继续前往两个由其他慈善团体派发食物的定点索取免费餐。他虽小学毕业,不过都是安分守己的工作到62岁,最后脚跟痛迫使他辞职。孤身一人的他投靠侄儿。比起身边来自不同背景的游民,他为自己奉公守己,无不良记录而感到骄傲。
阿达曾从事水泥工人,他不甘心老板给他的工钱比外籍劳工还低,骨子里的傲气促使下选择浪迹街头。真是一种米养百种人!
除了免费午餐,在克切拉香积厨,游民们也可获得热心人士所捐助的衣服以便可常更换肮脏的衣服。善解人意的克切拉香积厨还提供了洗衣的服务,以解决游民洗衣的困境。公园或车站的公厕虽可以用,不过露宿者通常不是经常盥洗;除了怕被人白眼或驱赶,更怕被人举报而被执法人员逮捕。有的公厕需付两角钱的费用,对于身无分文的游民而言,这却是个奢望!
克切拉香积厨里的洗衣机,烘干机,右边是机构捐出的矿泉水
游民们正在领取各自已经洗好的衣服
长期流浪街头的游民,自信与自尊被人家鄙视的眼神与排斥的行动而被践踏得几乎荡然无存!自然而然地对他人设了层层的戒心墙来自我保护。义工们通过派发食物跟游民进一步的接触与互动,再用耐心和爱心,慢慢的溶化他们重重的戒心。赢得他们的信任后,游民才会打开心扉,敞开胸怀让义工们走入他们封闭已久的世界,这样一来轻而易举的找出问题的症结,二来帮忙他们解决问题如觅得避风港或其它就业机会;进而脱离流浪生涯就易如反掌。在跟游民进一步的沟通后,发现到城市游民需要的不仅仅是庇护所和食物。许多街头游民的身份证都会被偷,因此他们不能享有跟其他国民享一样的医疗,教育,就业等机会。试想想没有通讯地址,如何申请银行户口?如何申请政府给予残疾人士的辅助金?这些非盈利机构积极的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并提供免费的服务,比如医疗,律师,辅导等。冀望游民能重新融入社会,成为有生产力的人士。在他们的努力下,受惠的游民不计其数。
来自东马的爱迪申是受惠人之一。爱迪申从2010起就是克切拉香积厨的常客。十余年来,出出入入戒毒中心对他是家常便饭。不是在吸毒时被捕,就是偷窃时东窗事发而被捕。拥有前科而受到歧视的他,每次从戒毒所出来,要觅得一并非易事。染上毒瘾这玩火自焚的玩意儿,犹如自掘坟墓,白费了许多年青岁月。而今随着密友的骤然逝世及宗教的引领下他悔不当初,决定痛改前非, 迎向光明。破釜沉舟地决定要离开吉隆坡这大都会,不再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损友影响。在克切拉香积厨的穿针引线下,他联系上远在猫城的亲人。十余年和家人断了音讯,家人以为他凶多吉少。再次与家人联系,彼此仿佛有隔世的感觉,都不约而同的在电话的另一端泣不成声。他目前暂时安顿在‘一站式救助站’,待获得新的身份证,他就会被送返久违的故乡。想到将回到那魂萦梦系的故乡,心情五味杂成,眼里噙着泪水---那是感动的泪水!
孤儿阿兹,七岁时在一场车祸中失去挚爱的双亲,后来被送入孤儿院,从此跟兄弟姐妹分开。在缺乏爱的环境下被拉拔长大。十八岁那年,独自离开收留他的孤儿院,来到梦寐以求的繁华大都会以圆自己的梦想。受教育不多的他,难找高收入的工作,唯有低微薪金的工作。曾经也跟其他游民一样,对有提供住宿的工作趋之若鹜。没想到,让自己从一个泥沼掉落另一个深渊。极差的居住和工作环境,令他不堪折磨,漏夜逃离宿舍。流浪在街头,身上唯一的背包也在睡梦中被毛贼偷走。他常常无语问苍天,为何命运多舛?在一次的街头发放认识到克切拉香积厨志工,命运从此死回生,在他们的协助下,暂时安顿在妇女、家庭及社会发展部于2011年成立的一站式流浪者收容中心(ANJUNG SINGGAH)直到找到一份安稳的保安工作。
单身的汪先生,年老无依,不想去打扰他的兄弟姐妹,选择露宿街头,度过凄凉的晚年。曾经自由自在的单身贵族,而今孑然一身,沦为困顿的街头游民。曾经公园或巴士站等公共场所的长椅式他的栖身之地,而今随着地方当局装置金属扶手将椅座切割开来,他越来越难寻获安身之地。他被克切拉香积厨发现流落街头后,经过志工三番五次的劝说后,终于答应被安顿在老人院。
拉布丁来自东马,自从和家人发生口角后,他负气离乡背井到千里迢迢的吉隆坡大都会开创自己的未来。没想到这一离别,是连串苦难的开始。曾经憧憬的美好未来,原来是南柯一梦。捉手见肘的经济,又不幸被掠夺匪抢走钱包,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他彷徨无助时,遇到克切拉香积厨的义工。后者帮他物色到一份旅店服务人员的工作。获知此消息,他脸上终于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终于可以脱离了仓皇度日的日子。回首这186个露宿街头的日子,他最怕的不是蚊虫的叮咬,不是尿骚味,垃圾臭味的侵袭,也不是风吹雨打,寒意彻骨的打击,而是万物之灵的鄙视和侵犯。每每到茶室买饮料解渴时,都难逃轻蔑的眼神,那极尽污蔑的鄙视眼神传达的讯息仿佛是‘这小伙子,付得起这杯水吗?’。他无法忘怀,好几次想到咖啡店买一杯水,被店员驱赶的经验,当时委曲只有往肚里吞。更难以忘怀的是半夜三更受到牛氓的欺负,或是执法人员的逮捕。每一次逮捕行动后,列常的被关进警察局,进行尿检,尿检过关后又被释放。重复的在‘流浪汉人士取缔行动’(Operasi Gelandagan)被视为罪犯而被逮捕又被释放,不只造成身心交瘁,更是重复的磨灭他信心的屈辱,深深地打击了他的尊严。随着遇到贵人后,终于可以告别战战兢兢,被执法人员取缔,提心吊胆的日子;可说是塞翁失马!
在收留所有的吃,有的住,有娱乐,有技能培训等安稳的生活,应该是流离失所的人儿向往的乌托邦。事实并非如此,游民们大都害怕被有关当局捉去。每逢晚上许多游民都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尤其是星期五的夜里,他们都会跟周公爽约。深怕闭上眼睛后,一旦眼睛一睁开,眼前一亮的是执法人员。他们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眼观四方,探头探脑的注意是否有吉隆坡市政局的卡车出现?一旦获悉有取缔活动,都会跟其他游民通风报,顿时大家在街头鸡飞狗走,四窜而逃。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互相扶持。
习惯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日子,要他们过身不由己,有规有矩的日子,怎不让他们闻之丧胆,敬而远之?在1977年穷困人士法令下,妇女,家庭及发展部和地方执法人员经常联合展开取缔游民行动。那些六十岁以上的孤老无依的本地乞丐将被安顿在国营的安老院。而外国乞丐就会移交给移民局做后续的处理工作。那些年龄介于18-59岁的则安顿在改造所,在改造过程中,他们会接受一系列职业培训,身心灵的医疗等。那些患有精神疾病,失智者或心智障碍者,急需得及时的药物治疗或特别看护,就会被安排送去相关的疗养院居住。涉毒的游民则将会送去戒毒所。一般流浪汉则可以被扣留长达3年,若3年后获得推事庭的延长令,流浪汉可以无止尽的被扣留。许多游民已经喜欢了以天为屋顶,以街头为家的日子,所以在街头流浪了数年的个案是司空见惯的。对他们而言,生活安稳虽可贵,自由价更高!
在各阶层排山倒海的反对浪声下,联邦直辖区部改变初衷,宣布了较具人文色彩的对策,即将设立‘一站式容所’提供游民及乞丐床位,沐浴设施及储物柜,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与医药。他们除了可以在那里获得食物供应,也可以洗涤衣服及身体以保持整洁,无须露宿街头。那些不愿意住进救助站的游民及乞丐,则可以继续到适合的指定地点,领取非政府组织及慈善机构所派的施赠物。
克切拉香积厨的计划总监谢国良说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政府的收容所并不能容纳众多的游民。该组织希望可以步政府的后尘,设立流浪汉‘一站式救助站,让游民在夜里有个可让身心灵靠岸的港湾。除了继续提供食物给游民,乞丐,贫户及残障人士。另外,提供适当的训练和实用的谋职技巧,让他们可以走入职场。此外,扩大医疗服务,不再只局限于简单的急救任务。然而要完成这项壮举,急需许多人力资源及物资的支援,无论是钱财上或是自愿志工等。这项壮举需要你我他一起携手并肩共创!
克切拉香积厨的计划总监谢国良正在接受访问
期待这一天很快的降临,那么游民们不再遥望夜空,无语问苍天‘何处是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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